从湿透的衣裤一直钻进骨髓里。我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
一步一步挪回档案馆那栋灰扑扑的老楼。楼道里异常安静,
只有我沉重的脚步声和湿衣服滴水的嗒嗒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显得格外突兀。
推开办公室的门,那股熟悉的、混合着纸张霉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竟让我感到一丝奇异的、劫后余生般的安慰。
我疲惫地跌坐在那张磨得发亮、咯吱作响的旧藤椅上,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冰冷黏腻,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那把旧伞被我随手靠在桌腿边,雨水顺着伞尖流下,
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像一块沉默的伤疤。窗外,雨势小了些,
但天色依旧阴沉得如同泼墨。我望着桌上那张被雨水溅湿了边角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那个穿着旧军装、笑得没心没肺的年轻人,隔着三十年的漫长时光,
也在静静地看着我。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空旷感,像这冰冷的雨水,慢慢渗透了四肢百骸。
就在我几乎要在湿冷和疲惫中昏睡过去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叩响了。笃、笃、笃。
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谨慎和尊重。我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
清了清沙哑的喉咙:“请进。”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穿着深色夹克、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脸上带着一种长期居于管理岗位的人特有的沉稳和些许不易察觉的疲惫,眼神锐利而内敛。
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和裤脚,留下深色的印记。
他手里提着一个印着“市机关事务管理局”字样的白色塑料袋,
袋子里隐约可见几个方正的茶叶盒轮廓。“马明远同志?”他开口,声音低沉温和,
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是我。”我扶着椅背,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湿衣服贴在身上,
动作显得笨拙。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这张脸,却没有任何印象。档案局这个清水衙门,
平日里鲜有领导光顾,尤其是这种明显带着“分量”的人物。他快走两步,伸出手,
有力地握住了我那只冰凉、还沾着雨水的手。他的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