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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妈跪在我面前。

“咚”的一声闷响,她的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

那声音敲碎了我十七岁的天空。

“晚晚,妈求你了。”

她枯瘦的手死死抓着我,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痛。

眼泪和鼻涕糊了她满脸,让她看起来既可怜又丑陋。

“你弟弟的人生不能有污点!他是我们林家唯一的根啊!”

我爸站在一旁,面色铁青,嘴里叼着的烟头在昏暗的灯光下明明灭灭。

他吐出的烟圈,像一个个灰色的绞索,无声地套紧了我的脖子,让我无法呼吸。

他一眼都没看我。

他的视线只死死盯着墙上那张我和弟弟的合照。

照片上,我笑得灿烂,像个无忧无虑的傻瓜。

而弟弟林星,被爸妈簇拥在最中间,脸上是天之骄子特有的骄矜。

几个小时前,学校一通电话,彻底打破了这个家的平静。

校霸林星,与同学陈凯发生争执。

他将人从三楼的楼梯,狠狠推了下去。

陈凯当场昏迷,颅内出血,正在医院抢救,生死未卜。

此刻,真正的凶手,我那个十五岁的弟弟,就躲在我妈的身后。

他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像只受惊的兔子,身体微微发抖。

他抽噎着向我保证。

“姐……你帮我这一次……我以后一定加倍对你好,我发誓……我一辈子都照顾你……”

一辈子?

我的人生,就是给他当“挡箭牌”的一辈子。

他逃课,我在老师办公室罚站。

他考零分,我替他挨父亲的皮带。

他偷钱,我挨家挨户去道歉。

每一次,爸妈的说辞都如出一辙。

“你是姐姐,让着他点怎么了?”

“他是个男孩,是我们的希望,你一个女孩子,受点委屈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给我弟弟那光辉灿烂的人生铺路。

哪怕这条路,要用我的血肉,用我的尊严来铺。

我爸终于掐灭了烟头,开了口。

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林晚,就这么定了。你明天去自首,就说是你失手推的人。你未成年,判不了几年。”

“出来后,我们给你一笔钱,送你去别的城市。”

送我走。

这话说得轻飘飘,就像在打发一个碍眼的乞丐。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冻成了坚冰。

随即又被滔天的怒火,烧成了灰烬。

我看着我妈哀求的脸,看着我爸冷漠的脸,再看看我弟弟那张看似悔恨,实则藏着解脱的脸。

一股尖锐的刺痛,从心脏最深处蔓延至四肢百骸。

“为什么是我?”

我终于问出了声,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他是你们的儿子,我就不是你们的女儿吗?”

我妈的哭声一滞。

随即,她用更大的音量嚎啕起来,仿佛我的质问是什么大逆不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弟弟的前途比天都大!他要考最好的大学,以后是要当大明星的!”

她顿了顿,用一种看废品的眼神打量着我。

“你呢?成绩平平,长相平平,毁了……就毁了!”

毁了,就毁了。

这五个字,像五把淬了毒的刀,一刀一刀,凌迟着我最后一点名为亲情的妄念。

我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滚烫得灼人。

我环视着这个所谓的“家”,墙上那幅“家和万事兴”的字画,此刻看来是何等巨大的讽刺。

“姐……”

林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录音笔,颤抖着塞进我的手里。

“姐,你听我的……我……我会把他们说的话都录下来,等你出来,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听起来那么真诚,那么无助。

我低头看着掌心里冰冷的金属外壳,又抬头看看他那张挂着泪痕的脸。

也许,他还念着一丝姐弟情分。

也许,这是他拼尽全力,给我唯一的护身符。

我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慢慢地,点了头。

在我点头的瞬间,我清晰地看见,我妈如释重负地瘫软在地。

我爸紧绷的嘴角终于松懈下来。

而我的好弟弟林星,他飞快地低下头,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如释重负的窃喜。

那一晚,我当着他们的面,亲手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我录下了他们,如何一句一句,教我撒谎,教我顶罪。

教我如何将我的人生,献祭给他们金尊玉贵的宝贝儿子。

这支录音笔,是我此后三年地狱中,唯一的慰藉。

02

少管所的高墙是灰色的。

天空也是灰色的。

我的人生,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就彻底失去了所有色彩。

“故意伤害罪”。

这个标签像一道滚烫的烙印,被狠狠刻在了我的额头上。

同监室的“大姐头”张姐,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蚁,充满了不屑。

她轻而易举地打翻我的饭菜,逼我跪在地上,用手一点点把混着灰尘的米饭捡起来。

“怎么,杀人犯还不乐意了?”

她用脏兮兮的鞋尖踢着我的肩膀,周围的人发出刺耳的哄笑。

我攥紧拳头,指甲刺入掌心,一言不发。

反抗,只会招来更残暴的对待。

我只想熬。

熬过这三年,熬到出去的那一天。

爸妈和林星,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每个探视日,我从天亮等到天黑,直到管教阿姨无奈地拍拍我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同情。

“林晚,回去吧,今天没人来了。”

渐渐地,心里的那点火苗,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烬。

我唯一的念想,是被我缝在枕头角落里的一只丑兔子布偶。

十岁生日,林星用他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给我的。

他说:“姐,以后我长大了,给你买好多好多漂亮的东西。”

这是他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也是唯一一件。

那天晚上,张姐又来找我的麻烦。

她们粗暴地从我的枕头里,扯出了那只布偶兔子。

“还给我!”

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第一次发出了嘶吼。

我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

这是我第一次反抗。

也是我反抗得最惨烈的一次。

她们几个人把我死死按在冰冷的地上,拳脚如雨点般落下,砸在我身体的每一处。

张姐抓着兔子,脸上露出狞笑。

她掏出一把磨尖的牙刷柄,就要朝着兔子的眼睛戳去。

“不要!”

我尖叫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开一只手,猛地伸了过去。

我没能抢回兔子。

那把尖锐的牙刷柄,狠狠地,深深地,扎进了我伸出去的左手。

“啊——!”

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我眼睁睁看着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那只丑陋的兔子。

也染红了我眼前灰色的世界。

我疼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医务室。

左手被包扎得像个粽子,小指的位置空荡荡的,只剩下钻心的疼。

医生说,指骨粉碎性骨折,神经和肌腱全部断裂。

这根手指,废了。

我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惨白的天花板,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从那天起,我变了。

我不再沉默,不再忍让。

有人抢我的东西,我拼了命也要抢回来。

有人骂我,我用更恶毒的话骂回去。

我用那只残废的手,和一身的伤疤,为自己赢得了片刻的安宁。

她们开始怕我。

她们说我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是啊,我就是疯了。

被家人抛弃,被世界遗弃,我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呢?

只有藏在胸口衣袋里的那支录音笔,它冰冷的触感时时刻刻提醒着我。

我不是疯子。

我只是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复仇者。

三年的时光,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煎熬和仇恨中,一点点流逝。

出狱那天,阳光刺眼得让我几乎睁不开眼。

我走出那扇沉重的铁门,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我以为,我的新生,开始了。

03

监狱外,空无一人。

没有满脸愧疚的父母。

也没有那个说会照顾我一辈子的弟弟。

心底那点可笑的期盼,彻底碎成了粉末,被风吹散。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公交车站。

街对面一栋商业大厦的巨幕上,一个帅气阳光的少年正在微笑。

他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眼神清澈,笑容温暖,美好得不真实。

屏幕旁边是几个烫金大字——“新晋顶流·林宇,首张专辑《星光》火热预售中!”

林宇?

这个名字很陌生。

但那张脸,我就是化成灰,也死都不会认错。

那是我的弟弟,林星。

他改了名字。

他成了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屏幕上紧接着开始播放他的采访。

主持人用崇拜的语气问他:“阿宇,是什么支撑你走到今天的呢?”

他对着镜头,露出一个腼腆又坚毅的微笑。

“是我的家人。我的父母给了我全部的爱,他们是我最坚强的后盾。”

家人全部的爱?

我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我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原来,在我被锁在灰色地狱里,被人折断手指,苟延残喘的时候。

我的弟弟,正踩着我的尸骨,享受着“品学兼优”的人设红利,走向星光璀璨的舞台。

原来,我那三年暗无天日的牢狱之灾,换来的是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奔向幸福的新生活。

而我,林晚,成了那个被彻底抹去,不该存在的存在。

我辗转打听到,他们在我“进去”后不久就卖了旧房子。

搬去了寸土寸金的“星湖湾”高档别墅区。

当我站在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前时,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席卷了我。

我按下了门铃。

许久,门才被打开一条缝。

开门的是我妈,她保养得极好,穿着精致的丝绸睡衣,和三年前判若两人。

看到我的一瞬间,她脸上的雍容华贵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和厌恶。

“你……你怎么来了?”

她下意识地想关门,仿佛我是一种见不得光的瘟疫。

“妈,我出来了。”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飞快扫过,看到我左手那截畸形蜷缩的小指时,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你来干什么?别给你弟弟添麻烦!”

这时,我爸走了过来,看到我,眉头立刻拧成一个疙瘩。

“你还回来干什么?”

我看着他们,这两个我血缘上的父母。

我看着他们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排斥。

心底最后一点温情,被彻底碾碎成齑粉。

我什么都没说。

只是缓缓举起了我的左手,那只残废的手。

“我替他坐了三年牢,断了一根手指。”

“现在,我回来了,连家门都不能进了吗?”

04

我爸一把将我拽了进去。

然后“砰”的一声,他重重关上了大门。

“你小声点!想让记者都听见吗?”

他压低声音怒吼,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

客厅里富丽堂皇,水晶吊灯散发着温暖的光。

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全家福。

照片上,我爸妈笑容满面,中间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顶流巨星林宇。

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唯独没有我。

“晚晚,你听妈说。”

我妈拉着我的手,语气中充满了虚伪。

“家里阁楼还空着,你先暂时住下。但是记住,千万不能出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住在这里!”

阁楼。

这个家有那么多间宽敞明亮的客房,他们却只肯给我一个堆放杂物的阁楼。

门被推开,一股尘封的霉味扑面而来。

阁楼很小,只有一个小小的天窗,透进一点可怜的月光。

“你……你先将就一下。”

我妈塞给我一个二手手机,像在施舍。

“缺什么自己去网上买,记住,千万别下楼,别给你弟弟添麻烦!”

说完,她匆匆离去。

还从外面锁上了门。

“咔哒”一声。

我从一个监狱,转移到了另一个更华丽、也更冰冷的监狱。

我没有哭,只是静静地站在黑暗里,任由黑暗将我吞噬。

我终于明白,他们怕的不是我给林星添麻烦。

他们是怕我这个“污点”,会毁掉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

我的牺牲,不过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如今交易完成,我这个交易品,就该被丢进垃圾堆里,永不见天日。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个幽灵,被囚禁在这里。

我开始疯狂地在网上搜索关于“林宇”的一切。

他的粉丝叫“宇宙”,数量庞大,战斗力惊人。

他的人设是“阳光、正能量、零绯闻”,是无数少女的梦。

干净?

如果他们知道,这个所谓的干净少年,手上沾着另一个人的血,脚下踩着自己亲姐姐的骨头,他们还会这么疯狂吗?

仇恨的种子,在我心里疯狂滋生,长成参天大树。

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手里唯一的武器,只有那支录音笔。

我必须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一个能让他万劫不复,再无翻身之力的时机。

直到那天,阁楼的门被打开了。

是林星。

他穿着一身名牌,戴着帽子和口罩,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

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我,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

只有居高临下的审视。

“姐。”

我没有理他,甚至没有抬眼。

他有些不耐烦,一把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被精心雕琢过的俊脸。

“我听妈说你回来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扔到我面前的地上。

“这里面有五十万,你拿着,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

他的语气,像在打发一个纠缠不休的麻烦。

我缓缓抬起头,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林星,你还记得当年是怎么哭着求我的吗?”

“你说,你会照顾我一辈子。”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英俊的五官有些扭曲。

“别再提以前的事!”

他蹲下身,强硬地把卡塞进我手里,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五十万,够你在小地方活一辈子了。你拿着钱现在就走,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我看着他这张英俊却陌生的脸。

这就是我用三年青春和一根手指换来的“弟弟”。

一个冷血、自私、忘恩负义的怪物。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银行卡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不会走的。”

我一字一句地说。

“林星,这是我的家,我哪儿也不去。”

“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气得脸色发白。

“你现在就是一个有案底的劳改犯!我能给你五十万,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别逼我!”

他转身,用力摔门而去。

我静静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然后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银行卡。

我没有去看那张卡。

而是从袖口里,拿出了另一支小巧的录音笔,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停止键。

是的,我早有准备。

从他踏入这个阁楼的第一秒起,我就在等。

他今晚说的每一个字,都将成为送他下地狱的新证据。

05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

我必须出去,必须掌握主动权。

趁着夜深人静,我偷偷溜出了别墅。

我剪掉长发,换上最不起眼的衣服,在城市的另一端,一个鱼龙混杂的城中村里,找到了一家后厨洗碗的工作。

我靠自己的双手挣钱。

哪怕微薄,却干净。

但安稳的日子没过几天,一个电话,将我所有的计划彻底打乱了。

电话,是陈凯的母亲打来的。

她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

“林晚,你是林晚吗?……陈凯他……他走了。”

“阿姨,您……您说什么?什么叫走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

“他自杀了。”

陈母的哭声终于崩溃。

“今天早上,他从医院的楼顶上跳了下去……他留下遗书,说他对不起我们,说他撑不下去了……”

“林晚,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儿子!”

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清了。

手机从我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

陈凯,死了。

那个被林星推下楼梯的少年,在经历了三年的病痛折磨和心理创伤后,最终选择了用最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我,那个替罪羊,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的耳边,反复回响着陈母那句“你这个杀人凶手”。

是啊。

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凶手。

一股令人窒息的愧疚感和罪恶感,将我瞬间淹没。

我趴在垃圾桶边,吐得昏天黑地。

我为了什么?

我忍受三年的牢狱之灾,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以为我在忍辱负重,等待一个完美的复仇时机。

可到头来,我的沉默,却成了另一场悲剧的帮凶。

如果我早一点说出真相,陈凯是不是就不会死?

这个念头,像一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我的良知。

我错了。

我错得离谱。

这已经不仅仅是我和林星一家的恩怨了。

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我不能再等了。

我必须为他做点什么。

我必须让真正的凶手,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那一天,我心中所有的犹豫和软弱,都随着陈凯的死,被彻底埋葬。

我从地上爬起来,擦干眼泪,用那块碎裂的手机屏幕,拨通了陈凯母亲的电话。

“阿姨。”

我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

“对不起。但是,请您相信我,我不是凶手。”

“你说什么?”

“真正的凶手,是我的弟弟,林星,也就是现在的大明星林宇。”

我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当年,是我替他顶了罪。我手里,有证据。”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很久很久之后,我听到她急切的声音问道。

“你在哪儿?我要见你。”

06

星光大赏的颁奖典礼。

那是林宇的封神之夜。

也将会是,他的末日审判。

我和陈凯的父母,制定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我们要在直播现场,当着全国几千万观众的面,亲手撕开林宇那张虚伪的面具。

行动那天,我和陈母伪装成林宇的粉丝,混进了现场。

内场里,星光熠熠,衣香鬓影。

最耀眼的,无疑是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林宇。

他穿着高定西装,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那么高高在上,那么干净无暇。

我的目光,穿过攒动的人群,死死钉在他的身上。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也是分量最重的奖项——年度最佳男主角。

当颁奖嘉宾念出“林宇”两个字时,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尖叫。

林宇走上舞台,接过了那座金色的奖杯。

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他就是全世界的中心。

他开始发表获奖感言,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充满了感染力。

“最后,我要感谢我的家人。我的父母,他们是我最坚强的后盾。爸,妈,我爱你们!”

他说得声情并茂,台下的粉丝已经哭成一片。

就是现在!

“动手!”

我低吼一声。

我们拨开人群,像两支离弦的箭,不顾一切地朝着舞台冲去!

“拦住她们!”

保安反应过来,立刻冲上来。

现场一片大乱!

陈母被一个高大的保安死死抱住,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怀里陈凯的遗像,狠狠地朝着舞台扔了过去!

“林宇!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我儿子的命来!”

她用尽生命,发出了最凄厉的控诉!

相框“啪”的一声,在林宇的脚边摔得粉碎。

所有人都惊呆了。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我挣脱了阻拦,成功冲上了那个光芒万丈的舞台!

我一把抢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站在了目瞪口呆的林宇面前。

全世界,仿佛都在那一刻静止。

所有的灯光,所有的镜头,都聚焦在我这个不速之客的身上。

台下,我爸妈惊恐地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台上,林宇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恐惧,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杀意。

“林晚……你……”

“林星,别来无恙啊。”

我打断他,对着话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全国。

我对着镜头,缓缓举起我那只残废的左手。

“大家看清楚了吗?”

“这只手,是我三年前,在少管所里,为了保护我弟弟送我的一个布娃娃,被人用磨尖的牙刷柄,生生折断的。”

“我替他背上‘故意伤害’的罪名,在里面待了整整一千零九十五天。”

“而他,我的好弟弟,改名叫林宇,踩着我的尸骨,成了你们眼中阳光正直的顶流巨星!”

我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平静的湖面轰然炸开!

“你胡说八道!”

林宇终于反应过来,面目狰狞地想来抢我的话筒。

我侧身躲过,从怀里掏出了那支决定他命运的录音笔,高高举起。

“我胡说?那你敢不敢听听这个?”

我按下了播放键。

那段三年前,我们一家人,如何策划这场顶罪阴谋的对话,响彻了整个会场。

“晚晚,你就说,是你不小心推的……”

“姐,求求你了,你是我最好的姐姐……”

“你一个女孩子,毁了就毁了……”

还没完。

我拿出了第二支录音笔。

“这是前几天,他给我五十万,让我滚蛋,并亲口承认一切的录音。”

“那件事本来就是你做的!要不是我替你顶罪,你能有今天吗?”

“你别逼我!信不信我让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铁证如山!

林宇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台下的我爸,嘶吼着想冲上来,却被保安死死按住。

我妈则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此时,陈凯父母联系的记者,准时在全网发布了深度报道——《顶流林宇杀人顶罪真相:被埋葬的少年和被献祭的姐姐》。

证据链完整得无可辩驳。

舆论的堤坝,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林宇滚出娱乐圈!”

“严惩杀人凶手!”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体育馆的屋顶。

我看着眼前这个彻底崩溃的家,看着我那个身败名裂的弟弟,心中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巨大的悲哀。

我放下了话筒。

转身,一步一步,走下这个舞台。

我走过满脸泪痕的陈母,她对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走过那些曾经疯狂崇拜林宇,此刻却满脸震惊和愤怒的粉丝。

我没有回头。

我径直走出了这个金碧辉煌、却又肮脏不堪的名利场。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洗刷着这个城市的尘埃。

我抬头,看到陈父正撑着一把伞,在门口等我。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伞,默默地举到了我的头顶。

我对着他,露出了这三年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叫林晚的女孩,那个被牺牲、被抛弃、被囚禁的女孩,已经死在了昨晚。

从今天起,我将为自己而活。

我抬起头,迎着细密的雨丝,仿佛看到了雨后初晴的,那一片灿烂的阳光。

这一次,阳光是为我而照耀。

更新时间:2025-07-07 05: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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