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刺青般的婚戒
林若雪站在初三（七）班的窗前，第三节课的预备铃像生锈的齿轮般碾过走廊。她无名指上的铂金婚戒嵌着碎钻，此刻却像一枚刺青，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窗外的蔷薇丛是陆沉舟亲手栽的，三年前他说："若雪，血色蔷薇代表偏执的爱，就像我对你。"那时她只当是浪漫情话，直到三个月前流产那晚，她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时，才发现这句话背后淬着毒。
"林老师？"
周延的声音从后门传来，带着刚打完篮球的喘息。他穿着烟灰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腕骨处那道蜈蚣状疤痕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作为学生周小雨的父亲，他总能找到恰到好处的借口出现在学校——送作业、谈升学、甚至只是"路过送杯咖啡"。
"周先生，有事吗？"若雪转身时，刻意将手背到身后。她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雪松香，混杂着阳光晒暖的布料味，这让她想起大学图书馆的旧书架，那是陆沉舟从未沾染过的气息。
周延递过一个丝绒盒子，棱角磨得发亮："小雨说您上次咽炎发作，云南的栀子花精油润喉效果好。"盒子打开的瞬间，甜暖的香气涌出来，若雪忽然想起大二那年，初恋男友在她生日时送过同款精油，那时她还叫他林溪，后来为了嫁给陆沉舟，她亲手把过去的名字封进了旧皮箱。
"谢谢。"她指尖触到盒子内侧的暗纹，突然想起陆沉舟书房里那个带密码锁的抽屉。上周她趁他洗澡时试过结婚纪念日"0715"，锁芯纹丝不动。
周延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陆先生最近很忙？上次家长会看您脸色不太好。"他的语气太温和，像温水漫过伤口，让若雪险些说出真相——三天前她在陆沉舟的西装口袋里发现了半片染血的蕾丝，不是她的尺码。
"他在准备全国心理学会的报告。"若雪把精油塞进抽屉深处，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她看见周延手腕的疤痕突然绷紧，像一条即将跃起的蛇。
放学铃响时，若雪绕道去了学校后街的便利店。玻璃门滑开的瞬间，冷气裹挟着烟草味扑面而来。她从未买过烟，但此刻指尖发痒，径直走向柜台："一包'红玫王'。"收银员抬眼看她，那眼神让她想起陆沉舟看她时的审视——仿佛她是一份需要拆解的病例。
回到家时，玄关的感应灯迟了三秒才亮。客厅里没开灯，只有书房透出一线光。若雪换鞋时踢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弯腰摸了才发现是本《变态心理学》，陆沉舟常看的那本，扉页画着扭曲的蔷薇花纹。她想起流产那天，他就是捧着这本书坐在沙发上，听她哭着说"孩子没了"，然后头也不抬地说："早提醒过你，子宫壁薄就不该冒风险。"
书房的电脑没关，屏幕上是陆沉舟未写完的论文《论婚姻中的镜像操控》。若雪鬼使神差地按下电源键，待机画面跳出来——是她去年在海边的照片，笑得眼睛眯成月牙。那时她刚查出怀孕，陆沉舟难得陪她度假，却在她午睡时用单反拍了上百张照片，说要"记录生命的奇迹"。
她输入密码"0715"，桌面弹出一个隐藏文件夹。点开的瞬间，若雪的血液仿佛凝固了——里面是上千张她的照片，从不同角度：晨跑时的背影、在厨房切菜的侧影、甚至是凌晨三点她熟睡时的脸。最新的一张拍摄于今天早上7:45，她站在教室窗前，右下角清晰地标着经度纬度：北纬26.3°，东经119.7°，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手机在这时震动，陆沉舟的消息跳出来："今晚陪白教授应酬，不用等我。"白慕远是陆沉舟的导师，也是市心理学会的理事长。若雪盯着屏幕，突然想起上周苏晴说的话："沉舟最近总来医院找我，问些流产后激素水平的怪问题，还拿着你的体检报告研究。"
她猛地拉开窗帘，对面顶楼的天台闪过一道反光。望远镜的镜片在暮色中亮了一下，像一只蛰伏的眼睛。若雪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到书桌角，那包未拆封的"红玫王"从口袋里掉出来，烟盒上的血色蔷薇图案，正对着电脑屏幕里她的睡颜。
第二章：手术刀与体温
流产手术的麻醉药效退去时，若雪看见陆沉舟站在病床边，手里捏着她的卵巢超声报告。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曾在婚礼上温柔地为她戴戒指，此刻却像握着手术刀般精准地划过纸张："医生说你宫腔粘连严重，以后怀孕概率不足10%。"
那时她还没意识到，这句话背后是长达三个月的冷暴力。他不再碰她，餐桌上永远只有两菜一汤，周末躲在书房写论文，连呼吸声都透着疏离。直到周延在家长会上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才发现自己盯着黑板上的"抛物线"哭了十分钟。
"若雪，尝尝这个。"周延把一碟杨枝甘露推到她面前。他们在酒店二楼的茶餐厅，窗外是暴雨敲打的玻璃幕墙。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polo衫，领口处露出锁骨的轮廓，那道疤痕延伸到袖口，像条被驯服的小蛇。
"小雨最近进步很大。"若雪用勺子搅着西米，试图避开他的目光。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停在自己耳垂上，那是陆沉舟以前最喜欢吻的地方。
"她总说想让你当妈妈。"周延的声音低下去，"我前妻...也是流产后离开的。"
若雪猛地抬头，撞进他深褐色的瞳孔里。那里有潮湿的水汽，像被雨水浸泡过的森林。她想起陆沉舟得知流产时的冷漠，想起他把孕检单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的样子。此刻周延递过来的纸巾，比陆沉舟三年来的安慰都更滚烫。
"其实我..."周延欲言又止，指尖在玻璃杯壁上划出水痕，"我知道陆先生装了监控。"
若雪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电脑里那些照片，想起对面楼顶的望远镜。周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掌心大小的仪器，金属外壳闪着幽光："这是信号探测器，上次帮你修打印机时在书房角落发现了微型摄像头。"
雨声突然变大，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若雪看着周延手腕的疤痕，突然想问："你的伤...到底怎么来的？"
他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被初恋男友用碎酒瓶划的。"这个答案太意外，若雪差点打翻茶杯。周延拿起她的手，指尖轻轻擦过她无名指的婚戒："若雪，你值得更好的。"
他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一种陌生的灼热。若雪想起陆沉舟的拥抱，总是像量体温般精准，不冷不热。当周延的唇覆上来时，她闻到他领口残留的雪松香，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像极了苏晴办公室的味道。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苏晴的消息："沉舟刚来妇产科，调了你的流产手术记录，还问主刀医生有没有用错药。"若雪猛地推开周延，心脏像被攥紧的海绵。陆沉舟从不关心她的身体，为什么突然调查手术细节？
"我得走了。"她抓起包冲向电梯，周延在身后喊她名字，声音被电梯门切断。暴雨中她拦不到车，只能躲进便利店屋檐下。玻璃倒影里，她看见自己唇上的口红被吻花了，像道新鲜的伤口。
凌晨一点，陆沉舟才回来。若雪装睡，感觉到他在床边站了很久，呼吸声很轻，却带着审视的重量。他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停在耳垂上，然后轻轻捏了捏——这个动作让她浑身僵硬。
"今天去茶餐厅了？"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杨枝甘露甜吗？"
若雪猛地睁眼，看见陆沉舟手里拿着她落在酒店的口红。那是支纪梵希306，周延上周送的，她说过这是她大学时最喜欢的色号。
"你跟踪我？"她的声音发抖。
陆沉舟把口红放在床头柜上，金属外壳碰撞出清脆的响声："若雪，你知道吗？流产时医生说你子宫动脉痉挛，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你潜意识里并不想要这个孩子。"他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喷在她颈间，"就像你现在，潜意识里也在渴望挣脱婚姻，对吗？"
他的指尖滑到她锁骨下方，那里有颗不明显的痣。若雪突然想起周延下午说的话："陆沉舟的硕士论文研究的是'疼痛转移机制'，他曾在动物实验里证明，施加在伴侣身上的痛苦能缓解施虐者的焦虑。"
黑暗中，陆沉舟的眼睛亮得惊人："亲爱的，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后是枚银色的手链，链身刻着细密的蔷薇花纹，末端坠着个微型定位器，"戴上它，我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第三章：日记本里的祭品
陆沉舟的书房像个密封的罐头，永远弥漫着旧书和皮革的味道。若雪跪在地毯上，指尖拂过书架第三层最里面的暗格——那是她上周偶然发现的机关。推开木板，露出一个铁盒，锁孔是心形的，和她生日礼物盒上的锁一模一样。
她从发夹上取下一枚回形针，学着谍战片里的样子撬锁。金属片在锁孔里转了三圈，"咔哒"一声开了。盒子里没有珠宝，只有一叠牛皮纸信封和一本黑色日记本。
第一封信是陆沉舟母亲写的，邮戳日期是2005年7月15日，正是他们结婚纪念日。信里写着："沉舟，妈妈要走了，别学你爸爸用烟头烫猫，那不是爱，是病态。"信纸边缘有烧焦的痕迹，像被烟头烫过的窟窿。
日记本的扉页画着滴血的蔷薇，第一页写于2010年，陆沉舟刚开始读心理学硕士："白教授说我有反社会人格倾向，呵，不过是看透了人类情感的虚伪。"再往后翻，字迹越来越潦草，2018年的某一页贴着张剪报："本市又现失踪女青年，警方呼吁市民提供线索。"旁边用红笔写着："第一个祭品，献给若雪的28岁生日。"
若雪的手指抖得厉害，日记本掉在地上，翻到最新的一页，日期是三天前：
"她戴上周延送的口红了，那颜色像极了流产时的血。母亲背叛父亲时，也涂着红色口红。历史总是重演，但这次我不会让她跑掉。周延那个杂种，以为藏起手腕的疤我就认不出他？当年他母亲也是这样勾引我父亲，现在轮到他来抢我的女人。很好，游戏越来越有趣了。下一个祭品，该选谁呢？"
"砰——"书房门被推开，陆沉舟站在门口，手里拎着超市购物袋，袋口露出盒牛奶和一把水果刀。他看见地上的铁盒和日记本，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眼神变成冰蓝色："若雪，你在看什么？"
若雪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她看见陆沉舟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道新伤，伤口很深，还在渗血，形状和周延的疤痕几乎一模一样。
"我...我找充电器。"她往后退，膝盖撞到书桌角。陆沉舟一步步逼近，购物袋掉在地上，水果刀滚出来，刀刃反射着窗外的天光。
"充电器在抽屉第一层。"他弯腰捡起日记本，指尖划过滴血的蔷薇图案，"你知道吗？周延的母亲当年就是用这种刀捅了我父亲。"他突然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若雪，你说巧不巧，周延今天也去买了把同款水果刀。"
若雪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是苏晴的视频电话。她慌忙接起，屏幕上出现苏晴焦急的脸："若雪，快离开那里！我刚查到陆沉舟的就诊记录，他一直在注射雄性激素，还有抗焦虑药物，剂量大到足以让正常人精神失常！"
陆沉舟猛地夺过手机，屏幕在他掌心碎裂。若雪趁机爬起来冲向窗户，却被他从背后抓住头发，狠狠摔在地上。她听见骨头错位的声响，随即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不是她的，是陆沉舟手臂上的伤口，血滴在她脸上，温热而粘稠。
"想跑？"他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当年我母亲也是这样想跑，结果呢？"他从口袋里掏出枚银色手链，正是前天让她戴的那根，"戴上它，否则下一个失踪的，就是你的好闺蜜苏晴。"
手链扣在手腕上的瞬间，若雪听见楼下传来刹车声。她透过窗帘缝隙看见周延的车停在单元门口，他正拿着手机拍照，手腕的疤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眼。陆沉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突然狞笑："来了就好，省得我去找他。"
他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把改装过的电击枪，枪口闪着幽蓝的光。若雪趁他转身时，抓起地上的水果刀刺向他的后腰。刀刃没入皮肉的瞬间，陆沉舟猛地回身，电击枪戳在她胸口。电流穿过身体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倒下前，她看见陆沉舟拿起手机，对着周延的车拍照，嘴里喃喃着："第二个祭品，准备好了。"
第四章：湖心亭的枪火
中山公园的湖心亭飘着细雨，石板路滑得像抹了油。若雪把黑色风衣领口竖起来，遮住手腕的定位手链。早上她趁陆沉舟洗澡时，用吹风机热风挡融化了手链上的胶，卸下了定位器，塞进了楼下流浪猫的窝。
手机里那条陌生短信还在："林老师，陆沉舟的秘密在湖心亭，带把伞。"发信人号码归属地显示为本地，但查不到机主信息。她想起周延昨天在楼下被陆沉舟追打时，喊出的那句话："他杀了我妈！"
亭子里果然站着个戴黑色棒球帽的男人，手里转着朵血色蔷薇。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帽檐下露出半张脸——是周延，只是他左眼角多了道淤青，像是被拳头打过。
"你怎么会有这个？"若雪指着蔷薇花。这种重瓣品种市面上很少见，陆沉舟的花园里种了整整一排。
周延把花递给她，花瓣上有水珠："15年前，我妈失踪那天，手里就攥着这样一朵花。"他摘下帽子，露出满头冷汗，"若雪，陆沉舟不是心理咨询师，他是我父亲当年的病人，一个有严重恋母情结的偏执狂。"
雨声突然变大，打在湖面溅起密密麻麻的水花。周延从背包里拿出一叠资料："这是我妈当年的心理咨询记录，陆沉舟那时还是实习生，他爱上了我妈，发现她和我爸复合后，就..."他说不下去，喉结剧烈滚动。
若雪翻开资料，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周母站在蔷薇花丛前，笑容温婉，身后角落里有个模糊的人影，穿着白大褂，手腕上有道正在愈合的伤口——和陆沉舟现在的疤痕位置一模一样。
"他模仿我妈当年的失踪手法，杀了那些女人。"周延的声音在颤抖，"每个受害者都和你有某种相似之处：长卷发、戴细框眼镜、喜欢穿浅色连衣裙。他在通过杀死'替代品'来惩罚你，因为你让他想起了背叛的母亲。"
若雪猛地抬头，看见湖心亭的倒影里，陆沉舟撑着黑伞站在对岸，手里拎着个黑色工具箱。他嘴角上扬，朝他们挥手，像在打招呼。
"快跑！"周延拽起她就往湖边跑。身后传来工具箱掉在地上的响声，接着是金属碰撞的脆响。若雪回头，看见陆沉舟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弩箭，箭尖闪着绿光——那是她上周在他书房见过的，标注着"非洲树蛇毒液"。
他们冲进雨幕，周延拉着她躲进假山石缝。若雪听见弩箭钉进树干的声音，离他们只有几步远。雨越下越大，视线一片模糊，她摸到口袋里的手机，却发现没信号。
"他屏蔽了这一带的信号。"周延从腰间抽出一把枪，黑色枪身泛着冷光，"这是我爸当年防身用的，今天只能拼了。"
若雪从未见过真枪，金属的冰凉透过掌心传来。她想起陆沉舟日记里的话："祭品的恐惧，是最好的催情剂。"此刻她胃里翻江倒海，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恶心——那些被当作"祭品"的女人，临死前该有多绝望。
"若雪，你听着。"周延抓住她的肩膀，眼神异常坚定，"当年我妈失踪后，我在她梳妆台发现了陆沉舟的工作证，上面贴着他年轻时的照片，手腕有疤。我去质问他，他就用碎酒瓶划了我，还威胁要杀了我。"他掀起袖口，那道疤痕在雨中显得格外狰狞，"这些年我一直在找证据，直到遇见你，才发现他把你当成了新的'母亲'。"
假山外传来脚步声，陆沉舟的声音透过雨幕飘进来："若雪，周延跟你说了多少谎？他母亲当年是自愿跟我走的，是他父亲家暴才导致她出轨。"
周延猛地站起来，举枪对准声音来源："你胡说！我妈留下的遗书里写了，是你强迫她！"
突然一声枪响，不是周延的。若雪看见周延的身体晃了一下，鲜血从他左肩涌出来。陆沉舟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一把改装手枪，枪口还在冒烟。
"周延！"若雪冲过去扶住他，子弹穿透了他的三角肌，血流得很快。陆沉舟一步步走近，脸上带着痴迷的笑意："若雪，你看，他又在骗你。当年他母亲也是这样，假装被胁迫，其实享受得很。"
周延咬着牙，把枪塞进若雪手里："朝他心脏...快..."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顺着若雪的手臂滑下去。
陆沉舟举起弩箭，箭尖对准若雪的眉心："亲爱的，把枪放下，跟我回家。我会帮你处理掉这些麻烦，就像处理掉那些不听话的祭品一样。"他手腕的伤口还在渗血，滴在石板路上，和血色蔷薇的颜色融为一体。
若雪握着枪的手在抖，雨水模糊了视线。她想起流产那晚陆沉舟的冷漠，想起电脑里上千张监控照片，想起那些被当作祭品的无辜女人。当陆沉舟扣动弩箭扳机的瞬间，她猛地侧身，同时扣动了扳机。
枪声和弩箭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若雪看见陆沉舟的身体晃了一下，弩箭擦着她的耳畔飞过，钉进身后的树干。他胸口的白衬衫慢慢洇开一片红，表情从痴迷变成惊愕，最后跪倒在雨水中，手里的血色蔷薇掉在泥里。
周延挣扎着爬起来，用没受伤的手抓住若雪："快走！警察马上就到！"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若雪看着倒在地上的陆沉舟，他的眼睛还睁着，望着湖心亭的方向，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湖面泛起粼粼波光。若雪低头看见自己手上的血，分不清是周延的还是陆沉舟的。她手腕上空空如也，定位手链不知何时掉了，只有无名指的婚戒还在，像枚洗不净的血渍。
第五章：民宿里的倒影
民宿在半山腰，推开窗能看见雾蒙蒙的山谷。若雪用剪刀拆开周延肩上的绷带，伤口已经发炎，皮肉翻卷着露出白色的筋膜。
"再忍一下。"她把碘伏棉签按上去，周延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三天前在湖心亭，他坚持不肯去医院，说陆沉舟在警队有熟人，怕被反咬一口。
"你到底是什么人？"若雪给他贴上创可贴，忍不住问。这三天里，周延像变了个人，白天沉默地处理伤口，晚上就用笔记本电脑黑进各种数据库，屏幕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格外阴森。
他关掉电脑，屏幕映出若雪的倒影："我是周延，也是林溪的弟弟。"
若雪手里的棉签掉在地上。林溪是她的大学初恋，也是陆沉舟的本科同学，大四那年意外坠楼身亡，警方定论为自杀。
"当年我哥发现陆沉舟偷换了他的毕业论文数据，想去举报，结果就'意外'死了。"周延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冰碴，"我哥死前给我发过一条短信，说陆沉舟的心理评估报告有问题，让我小心。"
若雪想起林溪葬礼上，陆沉舟哭得比谁都伤心，抱着她说："若雪，以后我会替林溪照顾你。"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陆沉舟没死。"周延突然说，从抽屉里拿出张CT片，"湖心亭枪击案后，他被送到市一院，当晚就被白慕远接走了，说是转院治疗。"
若雪接过CT片，上面是陆沉舟的胸部扫描，子弹距离心脏只有0.5厘米。报告落款日期是昨天，主治医生签名处赫然写着"白慕远"。她想起白慕远在陆沉舟婚礼上的致辞："沉舟是我最得意的门生，对人性有着超乎常人的洞察力。"那时只觉得是客套，现在想来，字字都像讽刺。
"白慕远知道他杀人？"
"不止。"周延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是市一院的地下车库，白慕远扶着陆沉舟上了一辆黑色奔驰，车牌号被遮挡了。"我查到白慕远名下有栋郊区别墅，安保系统比监狱还严密。"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若雪撩开窗帘一角，看见一辆黑色奔驰停在民宿门口，车牌正是周延说的那辆。车门打开，白慕远扶着戴口罩的陆沉舟走下来，他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走路还有些踉跄。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若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周延迅速收起电脑："定位器可能不止一个。"他从背包里拿出两把枪，递给若雪一把："楼下有后门，你先走，我断后。"
"不行，要走一起走！"若雪抓住他的胳膊，触到他袖口里坚硬的金属——他在小臂上绑了把折叠刀。
陆沉舟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透过麦克风放大过，带着电子音的失真："若雪，我知道你在楼上。白教授说你有严重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需要接受治疗。"
周延猛地推开窗户："跳下去，下面是草坪！"他把枪塞给若雪，自己拿起一把消防斧。若雪犹豫了一秒，听见楼梯间传来破门声，最终咬牙翻出窗外。
落地时膝盖撞在石头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她挣扎着爬起来，看见周延从二楼跳下来，正好落在陆沉舟面前。白慕远举着电击枪冲过来，周延侧身躲过，消防斧劈在他肩上，发出骨骼碎裂的声响。
"快走！"周延大喊，同时朝陆沉舟开了一枪。子弹打在陆沉舟胸口的防弹背心上，他晃了晃，笑起来："周延，你以为我会没准备？"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军用匕首，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若雪躲在树后，看着周延和陆沉舟缠斗在一起。陆沉舟虽然受伤，动作却异常敏捷，匕首每次都刺向周延的要害。突然，周延抓住他的手腕，用折叠刀划开了他胸口的绷带，露出里面的引流管——鲜血瞬间涌出来，染红了白色纱布。
陆沉舟吃痛后退，周延趁机扣动扳机，但枪里已经没子弹了。陆沉舟狞笑着扑上去，匕首刺进周延的小腹。若雪尖叫着冲出去，举起枪对准陆沉舟的头——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瞄准一个人。
"放下枪，若雪。"陆沉舟的声音带着喘息，匕首还插在周延肚子里，"你不想知道你父母当年的车祸真相吗？"
若雪的手指停在扳机上。她父母在她大二时死于车祸，警方说是疲劳驾驶。陆沉舟看着她的眼睛，慢慢说："你父亲当年发现了我爸的贪污证据，想举报，所以..."
"你胡说！"若雪扣动扳机，却只听见空响。陆沉舟大笑起来，猛地抽出周延肚子里的匕首，朝她扑来。就在这时，一声枪响从远处传来，陆沉舟的身体猛地一震，匕首掉在地上，他回头看向枪响的方向，眼神里充满难以置信。
若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苏晴站在山坡上，手里举着一把猎枪，枪口还在冒烟。她穿着白大褂，头发被风吹乱，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狠厉。
陆沉舟倒下去时，眼睛还盯着若雪。苏晴跑过来，抱住浑身发抖的她："没事了，都结束了。"周延躺在地上，血染红了草坪，他抓住若雪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林溪...日记...在我家...抽屉..."
警笛声由远及近，直升机的轰鸣声在头顶盘旋。若雪看着陆沉舟的尸体，他胸口的血色蔷薇纹身露了出来，和湖心亭那朵花一模一样。苏晴扶着她站起来，阳光穿过云层，照在她们身上，却驱不散若雪手心的寒意——她看见苏晴的白大褂袖口，沾着一点新鲜的血渍，颜色像极了纪梵希306。
尾声：血色蔷薇的契约
三个月后，若雪站在周延的墓前，手里捧着束白色蔷薇。墓碑上的照片里，他笑得像个干净的少年，手腕的疤痕被阳光遮住了。
她按照周延的遗言，找到了他家里的日记。林溪在最后一篇写道："陆沉舟的父亲是贪污犯，母亲是妓女，他从小被锁在地下室，靠虐杀小动物发泄。白慕远知道他的过去，却为了学术成果包庇他，还帮他伪造了心理评估报告。"
手机震动，是苏晴发来的消息："晚上一起吃饭？我找到家新开的粤菜馆。"若雪看着屏幕，想起民宿那天苏晴袖口的血渍，想起她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想起陆沉舟日记里那句"下一个祭品该选谁"——苏晴的名字，曾被红笔圈起来过。
她删掉未发送的"好"，转身走向停车场。阳光很烈，照得人睁不开眼。街角的咖啡店窗边，坐着个戴黑色帽子的男人，正在看报纸，手腕上有道新愈合的疤痕。若雪走过时，听见他低声对电话说："目标已出现，正在移动。"
她没有回头，径直上了车。后视镜里，咖啡店的男人放下报纸，露出半张脸——正是白慕远的助理，那个在陆沉舟葬礼上哭得最伤心的年轻人。若雪发动汽车，看见副驾驶座上放着周延给她的枪，枪膛里还剩一颗子弹。
导航显示去苏晴家还有15公里，途经陆沉舟的墓园。若雪转动方向盘，车轮碾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她想起陆沉舟临死前说的话，想起父母车祸现场那张被忽略的刹车痕迹照片，想起林溪日记里最后一句话："白慕远和陆沉舟做了个交易，用无数个'祭品'的生命，换取他们在心理学界的地位。"
车载广播突然响起，是交通台的路况播报："请注意，前方路段发生严重车祸，一辆黑色奔驰与货车相撞，司机当场死亡..."若雪踩下刹车，透过挡风玻璃看见远处的火光，那辆燃烧的奔驰车，车牌号正是白慕远的。
她推开车门走下去，风吹起她的长发。不远处的蔷薇花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光。若雪走过去，弯腰捡起一枚银色手链，链身刻着细密的蔷薇花纹，末端的定位器还在闪烁红光。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只有一张照片：苏晴躺在手术台上，胸口插着把水果刀，刀刃上刻着蔷薇花纹，和陆沉舟书房里那把一模一样。照片下方有行小字："亲爱的，最后一个祭品，轮到你了。"
若雪抬起头，看见对面楼顶站着个黑影，手里举着望远镜，镜片反射着夕阳的光，像一只完成狩猎的兽。她握紧手中的手链，金属的冰凉透过掌心传来，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陆沉舟在婚礼上对她说："若雪，我们签个契约吧，用血色蔷薇做封印，永远不分开。"
那时她以为是情话，现在才明白，那是一份用鲜血和生命写就的死亡契约。而她，是契约上最后一个待宰的祭品。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若雪将手链戴回手腕，迎着夕阳走去，无名指的婚戒在余晖中闪了一下，像一滴凝固的血。
（全书完）
更新时间：2025-07-07 05:08: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