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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在病床上,断气前听见亲儿子跟我老公抱怨

「真晦气,她要是多活几年,我就能用她的命换清北了,现在只够211」。

我老公拍着他说「别气,爸爸给你找了个身体好的新妈妈,以后随便换」。

我含恨而死,再睁眼,回到儿子要给我戴上那根兑换阳寿五彩绳的瞬间。

我一笑,接过绳子,牢牢系在了老公手腕上。

你的孝心,让你老子先尝!

1

胸口像破风箱,每吸一口气都带着血腥味。

疼。

骨头缝里都在疼,癌细胞啃噬的声音我自己好像都能听见。

乳腺癌晚期,医生早就判了死刑。

我躺在重庆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病床上,意识模糊,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床单被我攥出了死褶子,指甲都快嵌进肉里。

可身体的痛,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病房门没关严,漏进来我儿子顾凡和我老公顾建军的声音。

我亲生的儿子,我拿命疼了十八年的儿子。

他说「真晦气,偏偏这个时候得这病,眼看就不行了。她要是能多撑几年,我的积分够了,直接就能换清北的录取通知书,现在只够换个211,亏死了」。

那个声音里,没有半分对母亲即将离世的悲伤,只有不甘,只有嫌恶,只有算计落空的恼火。

像一盆零下几十度的冰水,从头浇到脚,我的心彻底成了冰窟窿。

积分?兑换?

我临死前才知道,我儿子顾凡,绑定了一个什么鬼系统。

他可以用至亲的阳寿,兑换他想要的东西。

我的命,在他眼里,只是兑换顶级学府的筹码。

只是一个数字,一个积分。

还嫌我死得太早,让他「亏」了。

我老公顾建军,我同床共枕二十年的男人,他的声音也传来了。

他没有呵斥儿子的冷血。

没有。

他拍着顾凡的肩膀,语气温和,甚至带着点讨好。

「儿子,别气了啊。这事儿也怪不得你妈,她自己身体不争气。一个211也很好了,先上着。你放心,爸爸已经给你看好了一个新妈妈,年轻,身体好得很,以后你想换什么,就换什么,啊」。

新妈妈。

身体好。

想换什么,就换什么。

我还没死透呢,尸骨未寒,这对父子就在我病床前,一个抱怨我死早了耽误他前程,一个盘算着找个新电池,继续给儿子当兑换的血包。

我的命,我的阳寿,就这么低贱吗?

就是他们父子俩向上爬的燃料吗?

用完了就扔,还嫌烧得不够久?

滔天的恨意和剧痛一起炸开。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指死死抠着床单,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我睁不开眼,看不到他们脸上那冷漠又贪婪的表情。

但我听得清清楚楚。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把我凌迟。

血和泪混在一起,我痛苦地,怨毒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世界陷入黑暗。

猛地一个激灵!

我睁开了眼。

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没有胸口撕裂的剧痛。

身体是轻盈的,呼吸是顺畅的。

眼前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是我家客厅那盏用了十年的吸顶灯。

墙上的挂历,日期刺目。

六月三号。

高考前四天。

我,林霜,回来了?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光滑,没有针眼,没有因为化疗而枯槁变形。

我摸自己的胸口,平坦,健康,没有那该死的肿块。

我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地狱开始之前。

「妈,你想什么呢?快伸手啊!」

一个熟悉又让我生理性厌恶的声音响起。

我儿子顾凡,十八岁的顾凡,正站在我面前。

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没有上辈子病床前那种嫌恶和不耐烦。

他手里,捏着一根五彩绳。

红黄蓝绿白,编织在一起,看着喜庆。

我盯着那根绳子,骨子里都在冒寒气。

就是它。

上辈子,也是这个时候,顾凡说这是他特意去庙里求的,保佑高考顺利,一定要妈妈亲手戴上,沾沾福气,戴足三天,心愿就能成真。

我那时多傻啊。

我以为这是儿子的孝心,欢天喜地戴上,洗澡都不舍得摘。

戴足三天,他的心愿成真了。

系统启动,我的阳寿被划走,变成他兑换211录取通知书的积分。

我的身体,也从那时开始,迅速垮掉,直到查出绝症,痛苦死去。

这哪里是祈福绳,这是催命符!

这是我儿子的「孝心」。

顾凡见我发愣,又催促一遍,脸上的笑意有点挂不住了。

「妈!快点啊,这可是我排了好久的队求来的,给你戴上,给我增加考运!你得戴满三天,千万不能摘!」

他强调着「三天」,眼睛里闪烁着我上辈子没看懂,现在却看得清清楚楚的,急切和贪婪。

他怕我不戴,怕我不戴够时间,怕系统无法启动。

他怕他的211飞了。

我的好儿子啊。

我的心,比上辈子死的时候还冷。

可是我的脸上,却慢慢浮现出一个笑容。

一个温柔的,慈爱的笑容。

我看着他,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肉,看见他那颗黑透了的心。

「凡凡真有孝心」。

我轻声说。

顾凡松了口气,立刻就要把绳子往我左手腕上套。

只要戴上,我的命,就又进入了倒计时。

就在绳子即将碰触到我皮肤的一瞬间,我手腕一翻,反客为主,接过了那根五彩绳。

顾凡愣住了。

「妈,你干嘛,我给你戴」。

「哎,你这孩子」。

我笑着,眼风扫向沙发那边。

我老公顾建军,正坐在那里看报纸,一副大家长的派头,对我这边发生的事,漠不关心。

上辈子,他全程也是这个样子。

他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儿子要干什么。

他不仅知道,他还支持,还等着我死了,换个新电池呢。

这对父子,一个都别想跑。

我捏着那根催命符,绕过顾凡,径直走向顾建军。

顾凡急了,在后面喊「妈!那是给你的!你给爸干嘛!」

顾建军也抬起头,有点茫然。

「干什么?」

我笑得眼角都起了纹路,真诚极了。

「老顾啊,你看,儿子多孝顺」。

我拉起顾建军粗糙的大手。

「凡凡说了,这是他特意求来的祈福绳,能保佑他高考顺利。但是我想了想,这些年,为了这个家,为了凡凡,你才最辛苦,在单位打拼,风里来雨里去。这孩子的孝心,这福气,你最该感受一下」。

「儿子的考运,也得靠你这个顶梁柱撑着啊!」

顾凡已经冲过来,脸都白了,他想阻止。

「不!爸!妈!那是给妈的!不能给爸!」

他知道,目标一旦选定,三天内无法更改,戴在顾建军手上,被兑换的就是顾建军的阳寿!

他要的是我的命,不是他爸的命!

他爸还得给他找新妈妈,找新电池呢!

可是晚了。

我的动作快极了。

重活一世,身体健康,力气也足。

我飞快地将五彩绳套在顾建军的左手腕上,迅速打了个死结。

结实得很。

顾建军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被我那番「顶梁柱」「最辛苦」的话说得心里舒坦,男人那点虚荣心被满足了。

他看着手腕上的五彩绳,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他甚至还反过来教训顾凡。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你妈说得对,这个家,爸爸付出的最多。这绳子我戴着,一样能保佑你,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你妈的心意,我领了」。

他根本不知道,这根绳子意味着什么。

不,他知道这绳子最终的结果,但他以为,目标永远是我。

他哪里想得到,被枕边人,被亲儿子算计到死地的人,已经换成了他自己。

顾凡的脸,彻底惨白,他死死盯着顾建军手腕上的绳子,身体都在发抖。

气急败坏,又不敢对顾建军发作。

他只能把怨毒的目光投向我。

「妈!你怎么能这样!」

我迎着他的目光,笑容不变。

「我怎么了?你爸是一家之主,你的孝心,让他先感受,不对吗?老顾,你看这孩子,还跟你抢呢」。

我轻轻拍了拍顾建军的手背。

冰冷的目光,和顾凡在空中交汇。

我看见了他眼底的惊恐和算盘落空的绝望。

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你的孝心,让你亲爱的爸爸,好好感受一下吧。

三天。

倒计时开始。

这一次,催命符,在你爸手上。

我要你们父子,反目成仇,我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要把上辈子我受的苦,千倍万倍,还给你们。

顾建军还乐呵呵地欣赏着手腕上的绳子,对儿子说「行了行了,快去复习,别磨蹭,爸爸戴着,一样保佑你上211」。

他提到了211。

他果然是知情的。

我的心,再无半分波澜,只有复仇的火焰,安静而炽热地燃烧。

2

顾建军手腕上那根五彩绳,鲜艳夺目。

在我眼里,那就是一条锁魂链。

顾凡的脸色,从戴上那一刻起,就没好过。

他像是被抽了主心骨,整个人都蔫了,又透着一股子焦躁。

晚饭桌上。

我特意做了顾建军爱吃的红烧肉,糖醋排骨。

「老顾,多吃点,你辛苦」。

我殷勤地给他夹菜,扮演一个贤妻。

上辈子我也是这样,把他们父子俩伺候得油光水滑,自己却熬干了心血。

现在,每一筷子菜,都是催命的符。

顾建军心情很好,手腕上的五彩绳让他觉得被重视,被「孝顺」了,胃口大开。

「嗯,好吃,林霜你手艺见长啊」。

他大口吃肉。

顾凡坐在对面,食不下咽,筷子在碗里乱戳。

他的眼睛,时不时就瞟向顾建军的左手腕。

那眼神,像饿狼盯着肉,又像耗子见了猫,复杂极了。

他想把那绳子弄下来。

他太想了。

系统一旦锁定目标,三天,七十二小时,不能中断,不能更换。

现在被锁定的,是顾建军。

他要兑换211的积分,就要从顾建军的阳寿里扣。

这完全打乱了他们父子俩的计划。

「爸」。顾凡突然开口,声音干巴巴的。

「嗯?」顾建军嘴里塞满了肉。

「你那个绳子,油乎乎的,要不摘下来吧,吃饭呢」。顾凡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顾建军还没说话,我先开口了。

我笑着夹了一块排骨给顾凡。

「凡凡,说什么呢。这是你的一片心意,怎么能随便摘?你不是说要戴足三天,才能灵验吗?吃饭沾点油怕什么,心诚则灵」。

我特意加重了「心意」和「三天」两个词。

顾凡的脸瞬间涨红,像被踩了尾巴。

他不敢看我的眼睛。

顾建军也放下筷子,有点不高兴地看着顾凡。

「你妈说得对。你这孩子,刚才非要给你妈,现在我戴了,你又让我摘,到底怎么回事?戴都戴了,哪有摘的道理,不吉利。快吃饭!」

顾建军觉得儿子莫名其妙,扫了他的兴。

顾凡咬着牙,把那块排骨狠狠嚼碎,像是嚼我的骨头。

他失败了。

我心里冷笑。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假装睡着。

顾建军在我身边,鼾声如雷。

他今天似乎特别累,睡得特别沉。

也许,阳寿的流失,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只是他不自知。

半夜,卧室门被极轻地推开一条缝。

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是顾凡。

他蹑手蹑脚,像个贼,走到床边。

目标很明确,就是顾建军露在被子外面的左手。

手腕上,五彩绳在月光下,颜色诡异。

顾凡慢慢蹲下身,手指颤抖着,伸向那个死结。

他想偷偷解开。

只要在七十二小时内解开,兑换是不是就能中断?

我不知道系统具体的规则,但看顾凡这副做贼的样子,他肯定想中止这次错误的交易。

他的手指刚碰到那根绳子。

我猛地翻了个身,嘴里含糊地咕哝了一句「老顾?几点了?」。

顾凡吓得一个哆嗦,触电般缩回手,差点摔倒。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卧室。

我听着他仓皇的脚步声,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了。

我的好儿子,这点胆量,还想噬母?

第二天。

顾凡的黑眼圈很重,精神萎靡。

顾建军倒是没事人一样,只是早上起来说有点头晕,大概是昨晚没睡好。

我「体贴」地说「肯定是最近给凡凡操心高考累的,老顾,你可得注意身体,你可是家里的顶梁柱」。

顾凡一听到「操心」「顶梁柱」这几个词,脸又白了几分。

这一天,顾凡使出了浑身解数。

他「不小心」把水洒在顾建军手腕上,说绳子湿了,戴着会得湿疹,要摘下来晾干。

顾建军不肯。

我立刻拿来干毛巾,细心地擦拭,「没事,擦擦就干了,凡凡的心意,不能随便放」。

他「好心」说绳子编得太紧,怕勒着顾建军的血脉,要帮他松一松。

顾建军摆摆手,「不紧,正好」。

我笑着说「打的是活结,怎么会紧」。我明明打的是死结。

顾凡不敢反驳我,他怕我捅破。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他的焦躁肉眼可见,连书都看不进去,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像困兽。

顾建军被他晃得心烦,骂了他几句,「高考就这两天了,你静不下心来,晃什么晃!戴个绳子你比谁都事儿多!滚回房间看书去!」

顾凡被骂得眼圈都红了,但他不敢顶嘴。

他不能说。

他不能告诉顾建军,你手腕上戴的不是福气,是夺命的玩意儿。

他不能告诉顾建军,这东西本来是用来夺我命的,结果你戴上了,你的命要被拿去换我的211了。

他更不能告诉顾建军,我们父子俩早就商量好了,等我死了,再找个年轻健康的女人,继续给你当血包。

这些话,他一个字都不敢说。

他只能忍着,憋着,看着他爸一步步走向他亲手挖的坑。

不,是我推了一把。

这种父子相残的戏码,看得我通体舒畅。

上辈子我死前听到的那些话,那些痛,现在,轮到你们尝尝了。

我甚至开始收集证据。

我「无意中」翻到了顾建军藏起来的另一部手机。

解锁密码是顾凡的生日,多讽刺。

里面,和一个叫「肖莉」的女人的聊天记录,不堪入目。

「宝贝,等我儿子高考完,那黄脸婆身体也差不多了,到时候我就解脱了」。

「她就是个药罐子,晦气,哪有你年轻,有活力」。

「放心,家里的钱大部分都在我手里,亏待不了你」。

果然,新妈妈早就找好了。

年轻,身体好。

适合当电池。

我用自己的手机,把那些恶心的聊天记录,转账记录,一张张拍下来。

顾建军,你以为你算计的是我,其实你早已在劫难逃。

你的身体,你的钱,你的人,我全都要毁掉。

第三天。

距离七十二小时越来越近。

顾凡已经接近崩溃边缘。

他看顾建军的眼神,不再是焦急,而是带上了怨恨。

他恨顾建军为什么非要戴这根绳子。

他恨顾建军为什么不听他的话摘下来。

他甚至恨顾建军,为什么被选中的是你,而不是我妈。

而顾建军,身体状况明显不对劲了。

他总是喊累,脸色发灰,咳嗽,说胸口闷。

我假意关心「老顾,要不去医院看看?」。

顾建军烦躁地拒绝「看什么看,就是累的,过几天就好了。晦气!」

他也用了「晦气」这个词。

和上辈子顾凡说我时,一模一样。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看着顾建军手腕上那根绳子,颜色似乎都黯淡了一些,仿佛吸饱了什么东西。

顾凡最后一次尝试。

他突然扑过去,抓住顾建军的手腕,用力去扯那个结。

「爸!你快摘了!快摘了啊!」他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是真急。

顾建军被他弄疼了,也弄火了。

「顾凡你发什么神经!」

他一把甩开顾凡的手,力气还挺大。

「一根破绳子,你这几天跟我闹个没完!我看你就是不想考试,找借口!我告诉你,我戴定了!这是我儿子孝敬我的!谁说都不摘!」

顾建军彻底被惹毛了,他觉得儿子在挑战他的权威。

顾凡跌坐在地上,绝望地看着那根绳子。

时间,到了。

七十二小时,戴足了。

我仿佛听见一个冰冷的,机械的声音,在顾凡的脑子里响起。

「叮,目标锁定,顾建军。阳寿兑换,完成。」

顾凡猛地打了个寒颤,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死死盯着顾建军,眼神空洞。

交易完成,无法逆转。

他爸爸的命,被他换走了。

顾建军毫无所觉,只是揉着被顾凡抓疼的手腕,骂骂咧咧。

「兔崽子,没轻没重」。

他站起身,却突然晃了一下,扶住了桌子。

「哎哟,怎么突然这么晕」。

我走过去,扶住他,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心里却在放声大笑。

开始了。

报应,开始了。

父慈子孝的好戏,马上开演。

3

七十二小时的节点一过,顾凡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神。

他不再试图去摘那根绳子。

没用了。

交易已经达成,木已成舟。

他看顾建军的眼神,彻底变了。

恐惧,懊悔,还有一种「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必须拿到结果」的孤注一掷。

他牺牲了他爸的阳寿,那么,那个211的录取通知书,就必须,绝对,要到手。

否则,一切都白费了。

而顾建军的身体,像一个精准的钟表,时间一到,立刻出了大问题。

那天晚上,他开始发低烧,咳嗽加剧,整个人虚汗不止。

他说胸口疼,针扎一样。

这症状,跟我上辈子发病初期,何其相似。

只是来得更快,更猛。

我扮演着焦急的妻子,端水送药,量体温。

「老顾,还是去医院吧,你这样子不对劲」。

顾建军嘴硬,「没事,就是个重感冒,吃点药发发汗就好了。明天凡凡就高考了,我不能这时候掉链子,不能影响孩子考试情绪」。

他还在当他的「顶梁柱」。

他看着手腕的五彩绳,甚至觉得,这病痛,也许就是为了儿子高考「挡灾」了,心里还有点自豪。

多可笑。

顾凡缩在房间里,不敢出来。

他不敢面对顾建军。

我端了杯热水进去给他。

他猛地抬头,眼睛里全是血丝。

「妈,我爸他,他没事吧?」他声音抖得不像话。

我平静地看着他,「你爸说没事。凡凡,你别担心,好好准备明天考试。你爸戴着你求的福绳呢,一定会保佑你,金榜题名」。

「福绳」两个字,像刀子扎进顾凡的心脏。

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放下水杯,转身离开。

这一夜,顾凡注定无眠。

这只是开胃菜,我的好儿子。

第二天,六月七号,高考。

重庆的清晨,雾气蒙蒙。

顾建军强撑着身体,脸色灰败,坚持要送顾凡去考场。

「我是他爸,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必须去」。

他穿着我给他找的红T恤,寓意开门红,但那红色,衬得他脸色更加难看。

顾凡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顾建军。

他整个人的状态,差到了极点。

精神恍惚,脚步虚浮。

我跟在他们身后,像个最平常的陪考家长。

到了考场门口,人山人海。

顾建军拍了拍顾凡的肩膀,声音有点虚弱。

「儿子,别紧张,好好考。爸爸相信你,211,没问题」。

他手腕上的五彩绳,随着动作晃动。

顾凡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他知道,211或许「没问题」,但代价是他爸的命。

更可怕的是,他此刻的状态,脑子里一团乱麻,全是顾建军生病的样子,全是系统交易完成的声音,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这种状态,别说超常发挥,能正常答题都算奇迹。

他用他爸的命换来的「保障」,很可能因为他自己的心魔和恐惧,而彻底失效。

那才是,最大的讽刺。

「快进去吧」。顾建军催促。

顾凡像个木偶,机械地拿着考试袋,转身,走进考场,没有回头。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顾建军长出一口气,身体晃了晃。

「老顾!」我赶紧扶住他。

「没事,没事,就是有点站不稳」。顾建军喘着粗气,「任务完成了,我们回去吧」。

不,你的任务没完成。

我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我没有带顾建军回家。

我直接把他扶上了出租车,直奔重庆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上辈子我生命终结的地方。

这辈子,换他来。

「林霜,你干嘛,我不去医院,小毛病」。顾建军还在抗拒。

「听我的!你这脸色太难看了,凡凡考试也要两天,我们正好做个检查,让他安心,也让我安心!」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顾建军拗不过我,也确实难受得厉害,半推半就地去了。

挂号,检查。

CT,验血。

等待结果的时候,我去了另一层楼。

我给自己,也挂了个号,做了一个最全面的体检。

特别是乳腺筛查。

我要一份健康证明。

一份,干干净净,健健康康的证明。

证明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和顾建军形成鲜明的对比。

顾建军的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

急诊医生看到片子和化验单的瞬间,脸都变了。

不是癌症。

比癌症在短期内更凶险。

急性多脏器功能衰竭趋势。

原因不明。

各项指标,差到触目惊心。

「家属!病人情况很危险!必须立刻住院!马上进ICU观察!」医生语气急促。

顾建军自己都傻了。

「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就是感冒,胸闷,怎么就,就要进ICU了?」

他无法接受。

一个星期前还生龙活虎的人,怎么突然就要死了?

医生没空跟他解释,「没有搞错!再耽误下去命都没了!快!」

顾建军被几个护士,连推带扶,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他手腕上那根五彩绳,在ICU冰冷的灯光下,显得格格不入。

我站在ICU门外,平静地办理住院手续。

与此同时,我的体检报告也出来了。

一切正常。

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我拿着两份报告,一份宣判了顾建军的死缓,一份证明了我的新生。

命运的齿轮,彻底逆转。

高考结束那天。

顾凡从考场里走出来。

他比进去的时候,状态更差,整个人像在水里泡过,眼神涣散。

他考砸了。

我看得出来。

他所有的心神,都被恐惧和顾建军的病占据,根本无法思考。

他以为用系统可以走捷径,却没想到,心魔才是最大的障碍。

他爸的命,大概率,是白白牺牲了。

他在人群里找到我,没看到顾建军。

「妈,我爸呢?」他声音嘶哑。

我看着他,目光冰冷,「你爸,在医院」。

顾凡的脸,刷地白了。

「他,他怎么了?」

「医生说,情况很不好,在ICU」。

我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顾凡心上。

ICU三个字,让他彻底站不稳了,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他想到了。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那个系统兑换,不是开玩笑的。

那是真的在要命。

要他爸爸的命。

「不,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眼泪掉下来。

这不是忏悔的泪,这是恐惧的泪,是害怕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泪。

「走吧,去医院看看你爸」。

我转身走在前面。

顾凡失魂落魄地跟在后面。

医院。

ICU病房。

隔着玻璃,顾凡看见了躺在里面的顾建军。

身上插满了管子,各种监护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

顾建军已经陷入了半昏迷,脸色蜡黄,形容枯槁,短短两天,像老了二十岁。

他手腕上的五彩绳,还在。

顾凡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扑在玻璃上,看着那个被他亲手推向死亡的父亲。

「系统!系统不是这样的!只是兑换阳寿!不是直接要命!不是!」他在心里呐喊,或许也在跟那个鬼系统对话。

可阳寿的快速流失,对于一个中年人来说,可不就是要命吗?

我站在他身后,冷眼旁观。

我还抽空,联系了律师。

把我拍到的顾建军出轨肖莉,转移夫妻共同财产的证据,全部发了过去。

我要准备离婚。

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并且,让他们净身出户。

身体的摧残,精神的折磨,法律的制裁。

一样,都不能少。

顾建军,顾凡,你们父子情深的戏码,你们互相算计的丑态,慢慢演。

我有的是时间,欣赏。

上辈子我躺在这里,听着你们的抱怨和算计。

这辈子,换你们,躺在这里,活在地狱里。

4

ICU每天的费用像流水一样。

顾建军的病情没有好转,反而一天比一天恶化。

医生用了各种办法,都无法阻止他身体器官的快速衰败。

查不出病因,只能归结为突发性的免疫风暴或者未知原因。

只有我和顾凡知道,这是超自然力量的掠夺。

命被抽走了。

顾凡整日守在医院,人瘦脱了相。

但他关心的重点,似乎并不是顾建军的死活。

他在等。

等高考成绩,等那个用他父亲的命换来的211录取通知书。

这是他唯一的指望。

如果顾建军的命已经无法挽回,那么,那个结果,必须拿到。

不然,他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一个弑父的蠢货。

他看着ICU里的顾建军,眼神里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期待。

爸,你既然已经这样了,我的大学,你总得给我保住吧。

这种扭曲的心理,我看在眼里,恶心至极。

我的律师动作很快,离婚协议和财产保全申请,已经准备就绪。

那个「新妈妈」肖莉,我也查清楚了。

是顾建军单位新来的一个年轻女人,仗着有几分姿色,勾搭上了顾建军。

图什么?

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

当然是图他的钱,图他许诺的未来。

我冷笑。

顾建军把家里的存款,偷偷转了很大一部分给她,甚至还以她的名义,付了一套小公寓的首付。

这些,都是夫妻共同财产。

他以为我不知道。

现在,他躺在ICU里,钱,房子,情人,他一个都留不住。

等待高考放榜的日子,对顾凡来说,是地狱般的煎熬。

他不敢面对我,更不敢面对昏迷的顾建军。

他每天都在刷手机,神经质地刷新查分网站。

顾建军偶尔清醒的片刻,看到顾凡,眼神也很复杂。

他大概还没意识到是儿子害了他,只觉得儿子孝顺,守着他。

他还虚弱地安慰顾凡,「别担心爸爸,你,你肯定能考好……」

顾凡的脸,每次都扭曲得可怕。

终于,查分通道开放了。

那天,顾凡躲在医院的楼梯间,手抖得几乎拿不稳手机。

我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他输入准考证号,身份证号。

按下查询键。

时间仿佛静止了。

几秒钟后,顾凡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绝望的嘶吼。

「啊!!!」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屏幕碎裂。

他抱着头,像疯了一样,用头撞墙。

「假的!分数是假的!系统骗我!骗我!!!」

他考砸了。

彻彻底底地砸了。

我走过去,捡起他摔碎的手机。

屏幕虽然裂了,但还能看见上面的数字。

总分,三百多分。

别说211,连个最差的大专线都够呛。

他用他父亲的命,换来一个笑话。

系统没有骗他。

系统确实抽走了顾建军的阳寿。

但是,系统或许只能提供一个「机会」,一个「加成」,它不能无中生有。

顾凡在考场上,心神大乱,恐惧,焦虑,满脑子都是浆糊,他可能连题目都没看清,甚至大面积的题目都是空白或者乱写。

基础分太低太低,低到尘埃里。

就算系统给他加了成,乘以系数,也依然是一个垃圾分数。

他自己的崩溃,抵消了系统的「功劳」。

他爸的命,白换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不是一场空,是他爸要死了,他大学没得上,他一无所有。

顾凡在楼梯间崩溃大哭,像个孩子,又像个疯子。

「为什么!为什么!命都换了!为什么分数还是这么低!为什么!」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得像冰。

「因为你,根本不配」。

顾凡猛地抬头,满脸泪痕,怨毒地看着我。

就在这时,ICU那边传来护士的急喊。

「5床家属!5床家属!病人情况不好,正在抢救!医生让你过去!」

5床,就是顾建军。

仿佛是冥冥中的感应,在顾凡成绩出来的这一刻,顾建军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他的命,被儿子换掉,却什么价值都没产生。

死得,毫无意义。

顾凡连滚带爬地冲向ICU。

医生允许家属进去做最后的告别。

顾建军被各种仪器包围,心电图已经快拉成直线。

他奇迹般地,清醒了过来,回光返照。

他看见了顾凡,看见了顾凡脸上那崩溃绝望的神情。

「凡凡……怎么了……考,考得不好?」顾建军的声音,气若游丝。

顾凡扑在床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哭。

「爸!爸!」

顾建军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吃力地想抬手,抬起戴着五彩绳的那只手。

他的目光,落在那根绳子上。

他想起了这几天顾凡的反常。

想起顾凡非要他摘掉。

想起自己突然爆发的怪病。

再联想到顾凡现在的崩溃。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虽然他不知道系统的存在,但他不是傻子。

他和顾凡,是算计过我的。

他隐约知道,儿子有「办法」。

而现在,这「办法」,似乎用在了自己身上。

而且,失败了。

「你……你……」顾建军的眼睛,死死盯着顾凡,眼神从慈爱,变成了惊恐,然后是滔天的愤怒和怨恨。

「你害我……你这个……逆子……」

他明白了!

临死前,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不是病,是被害了!

被自己的亲儿子,像当初算计我一样,给算计了!

顾凡吓得魂飞魄散,「爸!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妈!是妈把绳子戴在你手上的!不是我!」

他开始甩锅。

把一切推到我头上。

我站在床尾,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父子反目的惨剧。

顾建军听了这话,眼神更加怨毒,他恨顾凡,也恨我。

但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跟上辈子我临死前一样。

他的手,死死攥着床单,跟我上辈子一样。

他眼睛里的恨意和不甘,也跟我上辈子,一模一样!

「滴————」

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音,直线,再无起伏。

顾建军,死了。

带着对儿子和妻子的无尽怨恨,死了。

他死不瞑目。

顾凡瘫软在地上。

他爸死了。

大学没了。

什么都没了。

医生护士进来做最后的处理,宣布死亡时间。

我平静地走出去。

拿出手机,给律师打电话。

「顾建军刚刚过世。他生前的出轨证据和转移财产证据确凿。遗产分配,以及追回他转移给第三者肖莉的财产,按计划进行。另外,我要和顾凡,断绝一切关系」。

电话那头,律师应允。

我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

医院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许多。

顾建军死了,但我的复仇,还没有结束。

顾凡,还有那个肖莉。

谁都跑不掉。

ICU里,传来顾凡撕心裂肺,却又显得无比虚假的哭嚎。

晚了,儿子。

你爸,在下面等着你呢。

他死前最后的眼神,你这辈子,都忘不掉吧。

这就是你噬母,弑父的,报应。

5

顾建军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死不瞑目。

他的后事,我没有大办,一切从简。

顾凡像个行尸走肉,他无法接受父亲死亡和高考失败的双重打击,更无法接受,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那个系统,成了他最大的梦魇。

他甚至不敢再看那根被从顾建军手腕上取下来的五彩绳,我把它放在桌上,他就触电一样躲开。

丧事刚结束。

我的律师就到了。

带来了两份文件。

一份,是关于顾建军遗产的处理。

因为有确凿证据证明顾建军婚内出轨,且恶意转移夫妻共同财产,根据法律,他属于过错方。

虽然他已死亡,但追责并未停止。

我作为配偶,首先拿回属于我的那一半共同财产。

顾建军转移给肖莉的钱款,包括那套公寓的首付,全部被定性为无效赠予,律师已经向法院申请,强制追回。

剩下属于顾建军的那一部分遗产,我和顾凡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本应均分。

但是。

我拿出了第二份文件。

我当着律师的面,递给顾凡。

「这是什么?」顾凡眼窝深陷,声音沙哑。

「断绝母子关系协议书」。我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温度。

顾凡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妈!你疯了!爸刚死,你就要跟我断绝关系?!」

我冷笑,「顾凡,你到这个时候,还叫我妈?你配吗?」

我的眼神像刀子,直刺他的心脏。

「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凡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高考前,你拿那根五彩绳,想干什么?」

「你用系统,想拿我的命,换你的录取通知书,对不对?」

「你爸死前,你跟你爸抱怨,说我晦气,死得早了,不然你能换清华北大,是不是?」

「你爸还说,给你找好了新妈妈,身体好,以后你想换什么换什么,是不是?!」

我一句一句,把上辈子临死前听到的话,全部复述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惊雷,炸在顾凡的头顶。

他彻底傻了,瘫坐在椅子上,如见鬼魅。

「你,你怎么知道?你,你不可能知道!」

他语无伦次。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盯着他,「顾凡,那根绳子,是我亲手戴在你爸手上的。你爸的死,是你启动的系统,是我推波助澜。他死前最后的眼神,你看见了吧?他什么都明白了。你,亲手害死了你爸」。

「还有,你的高考分数,三百多。你爸的命,白死了。你什么都没换到」。

「现在,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继承你爸的遗产?你又有什么资格,再叫我一声妈?」

杀人,诛心。

我要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所有的算计,我都清楚。

他的失败,他的痛苦,他的弑父之罪,都是我一手促成,是他罪有应得。

顾凡彻底崩溃了。

他所有的伪装和侥幸,都被我撕得粉碎。

他知道,我全都知道。

眼前的母亲,不是那个任劳任怨,可以被他随意牺牲的血包,而是一个从地狱回来复仇的恶鬼。

「不!不是我!是你!是你把绳子给我爸的!是你害死他的!」他开始疯狂地推卸责任。

「是我给的,但系统是你的,要换命的是你。没有你的贪婪,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冷冷打断他,「签字吧。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你爸那点遗产,你也别想了,就当是你弑父的代价。我会全部捐出去」。

在律师的见证下,在铁一般的真相面前,顾凡崩溃地签了字。

他放弃了遗产继承权,并与我,在法律和情感上,彻底断绝。

十八岁的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与此同时,对肖莉的追讨也开始了。

律师函和法院传票,同时送到了肖莉和她的单位。

婚内出轨,非法侵占他人财产。

消息一传开,肖莉在单位身败名裂。

一个年轻姑娘,勾搭有妇之夫,还图谋财产,这种名声,让她根本无法立足。

单位很快就找借口把她辞退了。

她收到的钱,被法院强制执行,连本带利,全部退回。

那套公寓的首付,自然也打了水漂,还背上了官司。

她来找过我,撒泼,哭闹。

「林霜!你这个老女人!你凭什么!建军是自愿给我的!」

我只冷冷地看着她,「顾建军已经死了。他的钱,你一分都别想拿。你喜欢他?那你下去陪他吧」。

肖莉看到我冰冷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

她或许听说了顾建军死得蹊跷。

她更知道,顾建军现在身无分文,只是一个骨灰盒。

她图的是钱,不是人。

钱没了,人死了,靠山倒了。

她灰溜溜地,带着一身污名和债务,离开了重庆。

那个顾建军口中「年轻,身体好」的新电池,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就彻底废了。

我处理完所有财产,卖掉了那套充满恶心回忆的房子。

我拿着属于我的钱,租了一个干净明亮的新公寓。

离开那天,顾凡像条丧家犬一样,蜷缩在角落。

房子被卖,他无处可去。

没有学历,没有技能,没有钱,还背负着弑父的心魔。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乞求和恐惧。

「妈……我错了,你别不要我,我以后怎么办……」

他还在叫我妈。

「我不是你妈。顾凡,你已经成年了。你以后的路,自己走」。

我看着他那张年轻却已经暮气沉沉的脸。

「你爸死前的样子,你好好记着。每当你活不下去的时候,就想想他。想想那根五彩绳。这是你的福报」。

我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

身后,传来顾凡绝望的,压抑的哭声。

爽吗?

不,还不够。

顾建军死了,一了百了。

但顾凡还活着。

活着,才是最痛苦的。

他要用他漫长的一生,去偿还他的罪孽。

没有大学上,只能去干最底层的苦力活。

没有家庭的温暖,众叛亲离。

每天晚上,他都会梦见顾建军临死前怨毒的眼神。

他会永远活在「我害死了我爸,还什么都没得到」的地狱里。

这,才是穷途末路。

这,才是我要的,彻骨的复仇。

身体上,精神上,经济上,社会关系上,我将他们父子,彻底摧毁。

干干净净。

6

一切都尘埃落定。

我卖掉旧房子的钱,加上追回来的财产,足够我舒舒服服过完下半生。

我在重庆南山租了一间带院子的小屋,远离城市的喧嚣。

种花,养猫,看书。

我的身体健康极了,体检报告上每一个指标都完美无缺。

重活一次,我无比珍惜这健康的身体,这自由的空气。

关于顾建军和顾凡,消息偶尔还是会传到我耳朵里。

顾建军单位的人,茶余饭后,都在谈论他的丑事。

一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出轨,转移财产,最后还不明不白地暴毙,情人跑路,儿子跟他断绝关系,成了最大的笑话。

他的名声,彻底臭了。

死后,都不得安宁。

而顾凡。

他真的跌入了谷底。

高考落榜,又错过了复读的机会,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心思和钱去复读。

被我赶出家门后,他身无分文。

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去工地上搬砖,去餐馆后厨洗碗,干着最脏最累的活。

十八岁的少年,本该在大学校园里享受青春,他却在社会的底层,灰头土脸。

我听说,他经常做噩梦,半夜大喊大叫,喊着「爸,不是我」,「绳子」,「系统」。

同宿舍的工友都说他神经兮兮,没人愿意搭理他。

他活成了阴沟里的老鼠。

那个害死他父亲,也毁了他自己的系统,不知道还在不在。

但就算在,他也没有可以兑换阳寿的至亲了。

我跟他断绝了关系。

他父亲,已经被他耗死了。

他成了一个捧着金饭碗,却只能饿死的乞丐。

这种绝望,比死更可怕。

几个月后的一个下午。

我在院子里给花浇水,阳光暖洋洋的。

院门被敲响。

我打开门,看见了顾凡。

他已经完全不是几个月前那个虽然焦躁但还算体面的少年。

他瘦得脱相,皮肤粗糙黝黑,穿着一身油腻廉价的工装,头发乱蓬蓬的,眼神浑浊又带着疯狂。

像个流浪汉。

看见我,他眼睛里爆发出复杂的情绪,恨,怕,还有乞求。

他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妈!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他涕泪横流,卑微到了尘埃里。

「我活不下去了!我每天累得要死,吃不饱,睡不着!我一闭眼就看见我爸!看见他死的样子!我受不了了!妈!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你帮帮我,给我点钱,让我重新开始,我给你当牛做马……」

他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我静静地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不,像看一个仇人。

我的心,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我只觉得,畅快。

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的畅快。

上辈子我躺在病床上,痛苦呻吟的时候,他有半分怜悯吗?

他只觉得我晦气,嫌我死得慢,死得不是时候,耽误他换清北。

现在,他来求我?

我慢慢蹲下身,平视着他污浊的眼睛。

我笑了,笑得很温柔。

「顾凡,你还记不记得,你爸死前,你跟你爸说的话?」

顾凡的身体猛地一僵,磕头的动作停住了,惊恐地看着我。

我一字一句,学着他上辈子的语气,语调。

「『真晦气,偏偏这个时候出事,眼看就不行了』」。

我指了指他自己。

「你现在,就很晦气」。

「你还抱怨,『要是她多活几年,我就可以兑换到清北录取通知书』」。

我摇摇头,「可惜啊,你爸命短,连个大专都没给你换来。亏死了,对吧?」

顾凡的脸,扭曲到了极致,他想起了所有,想起了他自己的恶毒。

我又学着顾建军的语气。

「『别气了,爸爸给你找了新妈妈,以后你想换什么就换什么』」。

我环顾四周,「你的新妈妈呢?肖莉?她跑了啊。你没有可以换的东西了。顾凡,你一无所有了」。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

「你感受到了吗?这就是你给我的『孝心』。你爸在下面,感受得很充分。现在,轮到你,用你的一辈子,慢慢感受」。

我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五彩绳。

是我后来自己编的,和那根一模一样。

我把绳子,扔在顾凡面前。

「拿着吧。留个纪念。记住你是怎么害死你爸,怎么毁了你自己」。

顾凡看着地上的五彩绳,像看见了毒蛇,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不!拿开!拿开!鬼!你是鬼!」

他疯了一样,手脚并用,狼狈地逃窜,跌跌撞撞,很快消失在山路尽头。

更新时间:2025-06-11 17:3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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